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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末年夜儒王船山的人格與思惟
作者:嚴壽澂(新加坡教學南洋理工年夜學傳授)
來源:《中漢文史論叢》瑜伽場地2007年第3期
撮要:船山明亡后隱于深山四十余年,以漢衣冠終其身,并世迨無第二人。其所以能這般,在堅信人能以“養性”為功于六合。船山以爲,通全國一氣,一陰一陽,絪緼相繼而不息。最清者為太虛“後天氣”,純粹而靈;降而為“地氣”或“五行之氣”,則稍濁而有礙;地氣凝結,則為形質。人之所以有靈,在于有心,心中函有太虛後天氣,是為“神”,為“性”。此神為地氣所包,地氣則限于形質。心中之1對1教學神雖得自太虛,然既生之后,則與地氣路況往來,人能自取自用。神之為清為濁,于是端賴于己。且人平生所為所思,皆不滅而融進其神,逝世后同歸太虛。故正人“存事歿寧”,不遺造化以疵纇。這般崇奉,直可名為儒家士正人之宗教也。
關鍵詞 王船山 神 性 太虛 宗教性
(一)
王船山是所謂清初三年夜儒之一,且于光緒三十三年從祀文廟。但是船山以明衣冠終其身,決不承認是清朝之平易近,從其〈自題墓石〉可見:
有明遺臣行人王夫之字而農葬于此,其左側其繼配襄陽鄭氏所祔也。自為銘曰:
抱劉越石之孤憤而命無從致,希張橫渠之正學而力不克不及企。幸全歸于玆 丘,固銜恤以永久。
此中最可留心的是“全歸”二字,指的是《禮記·祭義》所載樂正子春引“曾子聞諸夫子”的話(亦載于《年夜戴禮記·曾子年夜孝》):“怙恃全而生之,子全而歸之,可謂孝矣。不虧其體,不辱其身,可謂全矣。”所謂“不虧其體”,亦即《孝經》所謂“身體發膚,受之怙恃,不敢毀傷”。隱含之意,即是終生不薙發,不換衣,故曰“全而歸之”。
道光年間與鄧顯鶴配合捐資刻印船山遺書的歐陽兆雄著有《榾柮談屑》,中云:
船山師長教師為宋以后儒者之冠,同時如顧亭林、黃棃洲均不克不及及。國破后不薙發,不毀衣冠,隱于深山四十八年,至講座場地康熙壬申始歸道山。素惡東林、復社馳騖聲氣標榜之習,與華夏人士、江介遺老不相往來,故名亦不顯。
所論最爲中肯。此文又曰:
又聞之衡陽故老:國初薙發令綦嚴,師長教師時在樓上著書,檄至,府縣飭 營將草堂圍定,郡守教學場地某先登樓,見師長教師出座拱立,不自覺其五體之投地 也。亦可想見其大德之容,令人欽敬,交流有不知其但是然者矣。[1]
船隱士格氣象的端恪嚴肅,懔然不成冒犯,即此而可見。
崇禎十二年,船山年二十一,與郭鳳躚(季林)、管嗣裘(冶仲)、文之勇(小勇)諸人組匡社,有句述志云:
莫擬津難問,誰言枉可尋。[2]
年甫弱冠,即立志堅守氣節,決不枉尺而直尋。五年后,李自成陷北京,崇禎帝殉社稷,船山“涕零不食者數日,作〈悲憤詩〉。”(按:〈悲憤詩〉一百韻,今不存。)次年,清軍渡長江,南都傾覆。船山于宗國之淪喪,不忍袖手旁觀,于是出仕永歷朝,以圖萬一之恢復。據余廷燦〈王船山師長教師傳〉:“師長教師少遭喪亂,未見柄用,及是顧念累朝養士深恩,痛憫宗社顛覆,誠知時勢萬不成為,猶且奮不顧身,慨然一出而圖之。”[3]但是永歷小朝廷不異弘光,門戶角立,黨爭甚劇。船山自言“一意事主,不隨眾狂,而孤立無援”。[4]處境之艱難,可以想見。他于是研讀《周易》,尋求處險阻而自靖之道:
自隆武丙戌,始有志于讀 《易》。戊子,避戎于蓮花峰,益講求之, 初得〈觀〉卦之義,謹記其理,以收支于險阻而自靖;乃深有感于圣人 畫象系辭,為精義安身之至道,告于易簡以知險阻,非異端竊盈虛消長 之機,為翕張雌黑之術,所得與于學《易》者也。[5]
當時的永歷朝廷,年夜權落于握有重兵的原張獻忠部將孫可看之手,朝臣則分朋結黨,頗有陰結可看以自重者。在船山眼中,朝事至此,已是無可為了:
群奸畏逝世貪賂,復陰戴孫可看,如舍日而媚虹。北辰固為天樞,非彼所思存,睽而往之,如遺屣矣。既三諫不聽,諫道窮矣。乃以病乞身,遂離行闕,而心念此往,終天無見吾君之日,離魂不續,自此始也。[6]
船山深知:“為不善如崩,易斯速也。為善如登,難斯勞也。其始也一幾之決,其終也相往邈絕矣。”[7]于是乞助于《易》占,得〈睽〉之上九:“睽孤,見豕負涂,載鬼一車,先張之弧,后說之弧,匪寇婚媾,往遇雨則吉。”他細玩其辭,覺得“豕負難測之穢,鬼增魔鬼之情,則以睽孤之道處此,而欲保其清貞,固難堪矣”,禁不住“中間聚疑”,內訟而不決。最后觀于此卦之《彖辭》“火動而上,澤動而下,二女同居,其志分歧行”,乃憬然有悟,“知睽之為道,不茍同而尚別,二女之志分歧,美之與惡,豈可頡頏而同居哉!”為“保吾光明磊落之氣,以體白日于赤忱”,只能出于“幽棲”之一途了。[8]
當此“明進地中“的“明夷”之世,欲自保清貞,非“艱貞”莫辦,所謂“終古六合之際,終古此艱貞矣”。[9]船山說:“《易》為正人謀,不為君子謀。正人之謀于《易》也,非欲知吉兇罷了,所以知憂,知懼,知所執擇也。”他以文王為榜樣,以爲文王當“明夷”之世,“則曰‘利艱貞’罷了”。[10]而所謂“利艱貞”,起首是“在艱難而不掉其貞”。[11]〈明夷〉卦六五云:“箕子之明夷,利貞。”《象辭》釋曰:“箕子之貞,明不成息也。”船山就此發揮說:
箕子無待武王之心,而訪不訪,存乎人者不成期也。正人雖際年夜難,可辱可逝世,而學道自其本務,一日未逝世,則不成息于一日,為己非為人也。懷道以待訪,則訪不成必,而道息矣。志節之與學問,道合于一而事分爲二。遇難而恣情曠廢,無明道之心,志節雖立,獨行之士耳,非正人之所謂貞也。[12]
船山以爲,正人處危難之地,當然應該堅守氣節,但正人不僅只是挺拔獨行之士,而必須明道以淑世。學道著書,乃是正人天職內事,不容不做,這是義。至于有沒有武王那樣的賢主來“訪”,全慿機運,不成必,這是命。正人所務在義,不在不成知的命。船山隱居四十余年,窮老盡氣,著作不輟,成書四百余卷,都八百萬言,恰是此物此志。
(二)
“有豪杰而不圣賢者,未有圣賢而不豪杰者也。能興即謂之豪杰。” 在船山心目中,一息尚存,精進不息,是謂“能興”。而所謂興,就是“性家教之生乎氣者也”。船山又說:
拖拉委順,當世之但是然,否則而否則,終日勞而不克不及度越于祿位田宅老婆之中,數米計薪,日以挫其志氣,仰視天而不知其高,俯視地而不知其厚,雖覺如夢,雖視如盲,雖勤動其四體而心不靈,惟不興故也。
若是“營營終日”,“求食,求匹偶,求安居,不則相鬬已耳,不則畏逝世而震懾已耳”,則與禽獸又相往幾何?于是聲言:“百姓者,流俗也;流俗者,禽獸也。”出語這般憤激,令人咋舌。可是船山所爭的,其實只是“義利”二字(所謂“正人君子,但爭義利”)。在他看來,當時的禹域,恰是一個禽獸世界:
……以仁言之,且無言克復敬恕也。乃事其年夜夫之賢者,友其士之仁 者,亦以驕惰奪其志氣,謂之寡交。居處、執事、與人,皆以機巧喪其 本意天良,謂之善于處世。以義言之,且無言精義進神也。以言餂,以不言 餂,有能此者謂之靈利。雞鳴而起,聚會場地孳孳為利,謂之勤儉傳家。百姓之 所以為百姓者此也,此之謂禽獸。
在以“艱貞”自誓的船山看來,在這般世界之內,欲不隨波逐流,同乎流俗,是多麼的困難,所以不由大喊:“壁立萬仞,止爭一線,可弗懼哉!”[13]
憤激言辭的背后,有極深的憂懼在。清廷強迫漢族國民薙發換衣,對船山來說,痛心者無過于此。他思及當年的燕云十六州,因長期割據而胡化,乃至割讓于契丹而不恥。《詩·檜風》〈素冠〉云:“我心蘊結兮,聊與子如一兮。”船山由此發揮說:
河北之割據也,百年之衣冠禮樂淪喪無余,而后燕云十六州戴契丹而不恥。故拂情蔑禮,人始見而驚之矣,繼而不得已而因之,因之既久而順以忘也。悲夫!吾懼日月之逾邁,而全國順之,漸漬之久,求中間之“蘊結”者,殆無其人與!“蘊結”者,六合之孤氣也。正人可生可逝世而不成教學忘,慎守此也。[14]
清廷統治中國已成定局,衣冠已易漢為胡,漢人始而驚,中而“不得已而因之”,終而難免“順以忘”。船山對此遠景,憂慮之深、痛憤之切,溢于言表。但是他自己絕不當協,以“慎守”“六合之孤氣”自喻:可生可逝世,而此“蘊結”之心絕不成忘。他論《年夜雅》〈皇兮〉詩云:
自我言之:圣人者,唯其壹至之性格,用獨而不憂其孤者也。壹至孤行,而不待天物之助。道無倚也,故曰“無然畔援”。不以道為畔援,而后舉無可為之畔援矣。非無功能而不欲多得之也,故曰“無然歆羨”。不以功能為歆羨,而后舉無可為之歆羨矣。有六合而不敢效法,有鬼神而不求往來,有前王而不求與之合,有后圣而不用其相知,〈明夷〉而正其志,〈年夜有〉而積中以不敗。故圣人者,匹夫匹婦之誠相為 終始者也。[15]
這段話年夜可看作是夫子自誓之言,確是“壁立萬仭,止爭一線”。
這般中間“蘊結”的正人,處于泄泄沓沓的陰盛之世,猶如〈艮〉卦之艮,“以一陽孤立在二陰之上”,“其庭所見之人,皆無足見者也”,因爲此等人“其長短鄙,其毀譽誣,其往就速,其恩仇輕”。正人處此,只能“孤行一意,迥不與之相涉……如泰山喬岳矗立群峰之表,當世之長短、毀譽、往就、恩仇,淡然于己無與,而后俯臨乎流俗污世而物莫能攖。”孔子能到此田地,故“可以筆削誅亂臣,而兇人不克不及害”。孟子亦能臻此,故“可以距楊、墨,斥公孫衍、張儀為妾婦,而不畏其傷”。[16]船山曠觀三代以下,覺得只要后漢“汪汪如萬頃之陂”、“其器深廣難測量”,能使人打消“吝嗇之心”(見《世說新語·德性》)的黃私密空間叔度(憲),庶幾近之。史稱“據于德故物不犯,安于仁故不離群” 的陳寔(見《后漢書》卷六二〈荀韓鍾陳列傳〉),在船山看來,太過“不離群”而難免于“流”。[17]而張儉、石介,一則“以區區一掌,而欲獨堙江河”,舉劾中常侍侯覽及其母罪惡,因此結仇,甚至惹起黨錮之禍,本身流亡,“經歷之處,皆被收拷,辭所連引,布遍全國”(見《后漢書》卷六十七〈黨錮列傳〉);一則私密空間“樂善疾惡,喜聲名”(見《宋元學案》卷二〈泰山學案〉),獻〈慶歷圣德頌〉,極詆樞密使夏竦,有“手鋤奸枿”之句,后山東舉子孔直溫謀反,或言直溫嘗從介學,夏竦乃謂英宗:“介實不逝世,北走契丹”,至有開棺驗尸之命(后因呂居簡諫而罷)。[18]此二人有興趣標異于流俗,掉之太剛,最終是以而“折”。這一“流”一“折”之故,正在于“行乎陰盛之庭而見有人也”。[19]船山自己,則既不剛以折,亦不柔而流,“竄身猺洞,聲影不出林莽,遂得完發以沒”。[20]明末遺平易近中,大要難覓第二人。若非著力講求“俯臨乎流速污世而物莫能攖”之道,又焉能臻此?
(三)
講座場地
但是船山畢竟是儒家,他思惟的另一面是:“人與人而相于,則未有可以淡然者矣”。他之所以“幽棲”,在于“避難”;而“避難”則旨在“全身”;“全身”的目標,則是“全道”。“道為公,德為私。正人之于道,甚乎其為德。”[21]亦即儒家正人的終極關懷,不僅在一己之成德,而更在斯世與斯平易近的福祉,猶如《周易》〈姤〉卦所謂“剛遇中正,全國年夜行”。他在《周易外傳》中聲言:
正人之道,美不私諸己,惡不播于人,故善長而惡短。……蓋正人者,以扶天之清剛,消物之害氣,長人性而引于無窮。故獎善止惡,以凝正命,于彼于此,無所畛限,無窮之生,一念延之,而人類遂絕乎禽獸矣。而茍私善于己,散惡于眾,則殺害日進,清剛日微,無窮之生,一人尼之,而人類亦漸以淪亡焉。[22]
船山所終極關切的,畢竟是“人類”,不僅是及身見之的人類,並且還是無窮之世的人類。他艱貞不平,寧逝世而不愿毀傷受之于怙恃的身體發膚,目標在“全身”以“全道”。在他看來,這般“扶天之清剛”的正人,便能以“一念”之公“延”“無窮之生”,而若是“私善于己,散惡于眾”,則“無窮之生”將因之而“尼”,甚至“人類亦漸以淪亡”。這畢竟是怎麼一回事?能否船山在居心張皇其辭,狂言不慚?
若通觀船山所有的著作,可知這其實是他的最基礎信心,是他“如泰山喬岳矗立群峰之表”的清剛人格的基石。他宣稱:“圣人賴六合以年夜,六小樹屋合賴圣人以貞。”[23]所謂“圣人賴六合以年夜”,是指“人物有性”,此性得之于六合;而六合的本舞蹈教室然是未成萬物以前的絪緼之氣,其年夜用則是“知”與“能”。此原初之氣有陰、陽或干、坤兩面:
干,氣之舒也。陰氣之結,為形為魄,恒凝而有質。陽氣之行于形質之 中外者,為氣為神,恒舒而畢通,推蕩乎陰陽而善其變化,無年夜不屆, 無小不進,其用溫暖而靡不勝,故又曰“健”也。[24]
船山是徹底的一元論者。他以爲,宇宙間唯是一氣,“陰陽二氣充滿太虛,此外更無他物,亦無間隔,天之象、地之形,皆其所范圍也。散進無形而適得氣之體,聚為無形而不掉氣之常,通乎存亡猶晝夜也。”此氣未凝成形質以前,本是清通無礙而神,無遠弗屆,無微不進。但是一旦凝成形質,即有礙,即掉往其原有的清通。古人所謂精力、物質,在船山看來,本是一物的兩面罷了,從源頭而言,并無本質之異。神凝而成質;質散之后,仍返于原初之一氣,而還其本有的清通無礙的效能。[25]形質,人所能見能聞,故謂之有;清通之神,則“視不成得而見,聽不成得而聞”,故常謂之無。這充滿于六合兩間之氣,乃宇宙所固有而不生不滅者,“生無從而往無跡”,故亦可謂之“鬼神”。《易傳》所謂“知鬼神之情狀”,恰是指此而言。“如謂兩間之無鬼神,亦可謂全國之無理氣。”[26共享空間]
這一見解,其實并非船山一人所獨具。正如劉鑒泉(咸炘)所指出,“吾華之言宇宙本體,本止一氣。莊周‘通全國一氣’之言(〈知北游〉),乃一切圣賢愚賤所共認,本無如柏拉圖理世界之說。即程朱亦不過析言理耳,非有理氣二元之見也。”“且凡一概念,必合實體言。形上絕對必征形下實事,即理即事,雖分必合。乃華人之通風,亦華聚會場地人之特長也。”[27]鑒泉的這番話,直湊單微,至為醒豁。明乎此,當代學者唯物唯心之聚訟、理學氣學之紛綸,皆可催陷澄清,對懂得船山的哲學思惟,更是年夜有裨益。
船山的理論,較之這“華人之通風”,更爲復雜與周詳。他認爲,通而無礙的太虛清氣與濁而礙的形質,是謂宇宙之“兩端”,兩端之間,終古往來離合而不息:
兩端者,虛實也,動靜也,離合也,清濁也,其究一也。(《張子》) 實不窒虛,知虛之皆實。靜者靜動,非不動也。聚于此者散于彼,散于 此者聚于彼。濁進清而體清,清進濁而妙濁,而后知其一也,非合兩而 以一為之紐也。[28]
不僅地包于天之內,天亦進于地之中。(“知地之在天中,而不知天之在地中,惑也。”[29])“天氣”與“地氣”,雖皆未凝成形質,是以同是屬于氣,但是自有其清濁之別:
霧之所至,土氣至之。雷電之所至,金氣至之。云雨之所至,木氣至 之。七曜之所至,水火之氣至之。經星以上,蒼蒼而無窮極者,五行之 氣所不至也。講座場地是以,知凡氣皆地氣也。出乎地上則為天氣。一升一降, 皆六合之間以絪緼者耳。
“天氣”即內丹家所謂“後天氣”,“地氣”則是“后天氣”或五行之氣。船山著作中的“氣”字,所指往往是后天之氣,較濁而有質(“氣,有質者也。”)。後天之氣,則無“質”之可言(“乃天固不成以質求”),故曰“清虛一年夜”,與較濁而質的“地氣”分歧(“故張子以‘清虛一年夜’言天,亦明乎其非氣也。”按:此處“氣”字,指的即是“地氣”或“后天氣”。)是以不成以說:“五行之氣自行于六合之間以生化萬物,未經乎人身之醖釀者”,即為後天氣。就人生而言,直接得之于宇宙原初“清虛一年夜”者,是謂後天氣;既生以后,得自“水、火、金、木、土、谷之氣”者,則為后天氣。後天氣只能專心之“思”往“直養而無害”(《孟子·告子上》語),無法靠汲取外氣來獲得。[30]
後天之氣,“清虛一年夜”,神化莫測。故可以“神”名之。“地氣”雖較濁而有礙,但推本溯源,本自“天氣”或太虛而來,故曰“氣也者,神之緒也”。[31]氣一經凝成形質,便有了郛郭,掉往了固有之清通,故曰“質能為氣之累”;但是“質”仍能受“氣”的影響,故曰“乃氣可與質為功”。[32]總之,神(人得此于太虛,故亦可謂之“性”)、氣、質三者,皆自太虛而來,絪緼化生,一分爲三,但是推本而言,畢竟是出于一,並且永遠處于暢通離合之中。不過,其間自有層次以及秩然之序,不成混雜。這就是船山一元而多層次的氣化形上學。船山僻居窮山,卻堅信能以一己之力,“扶天之清剛,消物之害氣”,“無窮之生,一念延之”,其哲學基礎,正在于此教學。
(四)
船山以爲,天道一陰一陽,絪緼相繼而不息,否則乾坤或幾乎息,故陰陽相繼可名之曰“善”(“陰陽之相繼也善,其未相繼也不成謂之善。”)。人爲萬物之靈,所稟于“天氣”者,最純粹而靈;此即人之“性”。天則無“體”可言,亦無“性”可言(“人物有性,六合非有性”)。性的內容乃是仁、義、禮、知(天廣年夜曲包,不成以“仁、義”等節目往盡其量,故曰“以仁、義、禮、知而言天,不成也”)。他又說:
故成之者人也,繼之者天人之際也,天則道罷了矣。道年夜而善小,善年夜 而性小。道生善,善素性。道無時不有,無動無靜之否則,無可無否之 不任受。善則天人相續之際,有其時矣。……性則斂于一物之中,有其 量矣。有其時,非浩然無極之時;有其量,非融然流動之量。故曰“道 年夜而善小,善年夜而性小”也。[33]
這段話是船隱士性論的出發點。年夜意是說:人首出萬物,故最能繼天的知、能,最能得天之靈。人道之所以可說是“善”,恰是在初生之際秉得了天所賦予的清通之“體”,于是便有了“靈”(故曰“成乎其為體,斯成乎其為靈。” [34]),即此“天人之際”即是“善”。換句話說,天人相繼的“善”是由“道”而來,所以說“道年夜而善小”。降之自天的“靈”,一旦“聚于體之中”(指人體),則“體皆含靈”,即此即是“性”,所以說“善年夜而性小”。簡言之,“道外無性,而性乃道之所函。”[35]中間的關聯處,則是天人相繼的“善”。
這其間自有其秩然之序、小年夜之辨,不成籠統而言。是以船山說:
小者專而致精,年夜者博而不親。然則以善說道,以性說善,恢恢乎其欲 年夜之,而不知其未得其精也。
惟其有善,是以成之為性焉,善者性之所資也。方其為善,而后道有善 矣。方其為性,而后善凝于性矣。
甚哉,繼之為功于天人乎!天以此顯其成能,人以此紹其心理者也。 性則因乎成矣,成則因乎繼矣。不成未有性,不繼不克不及成。天人相紹之 際,存乎天者莫舞蹈場地妙于繼。然則人以達天之幾,存乎人者,亦孰有要于繼 乎![36]
人之所以可貴,正在這“繼”字:能“繼”天之“成能”,紹天之“心理”。人若不克不及“繼”與“紹”,與禽獸就無甚區別了。天命不息,人之繼亦不成或輟。人生于世,孜孜于繼天,恒久而不息,即是善,即是所以為功于性(“滋之無窮之謂恒,充之不歉之謂誠,持之不忘之謂信,敦之不薄之謂仁,承之不昧之謂明。凡此者,所以善也。則正人之所以為功于性者,亦此罷了矣。”[37])
《周易內傳》云:“統一道也,在未繼以前為天道,既成而后為人性。天道無擇,而人性有辨。圣人盡人性,而不如異端之欲妄同于天。”(卷五上,頁529)亦即為功于天并不料謂仿效天(此乃“異端”之妄見),而是“貞存亡以盡人性”。[38]張橫渠之所以出色,正在于闡明“貞存亡以盡人性“的所以然之故。船山又說:
人之生也。正人而極乎圣,君子而極乎禽獸。……不知所以生,不知所 以逝世,則為善為惡,皆非性分之所固有,職分之所當為。……故《正 蒙》特揭陰陽之固有,屈伸之必定,以立中道,而至當百順之年夜經,皆 率此以成,故曰“任性之謂道”。天之外無道,氣之外無神,神之外無 化,逝世缺乏憂而生不成罔。一瞬一息,一宵一晝,一言一動,赫然出王 游衍之中,善吾生者以善吾屈。[39]
知所以生所以逝世,方能盡人性,問題的關鍵則在于對“性”的懂得。船山從他共享空間徹底的一元論立場申言:
宇宙者,積而成乎久年夜者也。二氣絪緼,知能不舍,故成乎久年夜。[40]
自霄以上,地氣之所不至,三光之所不可,乃天之本質。天之本質,一1對1教學 無色也。無色,無質,無象,無數,是以謂之清也,虛也,一也,年夜 也,為理之所自出罷了矣。[41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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